在祁连山脉雪山旁,青海木里煤矿一处有几十个足球场大的废弃矿坑。摄于2014年8月14日。陈 杰摄 (人民视觉)
甘肃肃南县红石窝煤矿2016年10月关闭恢复治理前后对比。资料图片
河西走廊上的那座古城,曾经繁荣强盛,却在一夜之间被风沙吞没,徒留遍地瓦砾——“黑水国”的不老传说,仿若鸣响千百年的警钟。岁末年初,记者驻足黑水城遗址,似乎听到历史的回声:传说中的悲剧会重演吗?
仰望中国版图,青藏高原向下一顿,“挤”出内蒙古高原和黄土高原。一座西北——东南走向的山脉,成为阶梯分界线,向内地铺排。倘若没有这座山,西面塔克拉玛干沙漠、北边腾格里沙漠、南侧柴达木沙漠,将席卷连片,直逼西北,觊觎华北;干热风暴,会直扑“中华水塔”三江源。
这座山,还是天然的固体水库,其冰雪消融,孕育石羊河、黑河、疏勒河三大内陆河,滋养黄河、青海湖,哺育戈壁绿洲河西走廊……
这就是祁连山,防风蓄水的“风水”宝地。没有五岳,中国会少几道风景;失我祁连,中国地理格局将发生巨变!
筑牢这道西部生态安全屏障,历史性地摆在了国家面前。
牛羊超载,开山挖矿
草原不能承受之痛
抵兰州,过乌鞘岭,进祁连山。一路向西,荒凉渐显。
祁连山地处甘肃、青海两省交界,“偏向”甘肃,绵延800多公里,其中600多公里在甘肃省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境内。
秋冬草黄,肃南萧瑟。
“小时候,草场软绵绵的,夏天满山都是黄色小花。”1月10日,肃南雷山夏季牧场,全国人大代表、大河乡大滩村的“85后”牧民常海霞蹲在地上,扒开一丛刚过脚脖子的灌木——金露梅。在常海霞的记忆中,草长得好的地方,金露梅也长得高。让她遗憾的是,儿时满山怒放的黄色小花,如今只能梦中寻。
祁连山是我国六大天然牧场之一,可利用草场九成在甘肃。过去,甘青两省许多牧民家庭收入主要靠放牧。上世纪80年代后,草原承包到户,人口增多,牛羊越多,钱包越鼓,牲畜超载比较普遍。
民盟甘肃省委组织专家调研发现:1980年至1988年,过度放牧等因素导致甘肃祁连山草地退化约五成。青海境内海拔较高,退化更严重。进入上世纪90年代,草原退化加剧。
靠山吃山,静谧的草原成为“香饽饽”。在祁连山区,县与县、乡与乡,常为“占山”放牧而发生纠纷。2013年7月,在甘青交界某处公共牧场,青海祁连县和甘肃民乐县一些牧民“抢地盘”,百余人操家伙混战,最终导致14人受伤。原本地缘相近、人缘相亲,谁来了都一起吃肉喝酒。无奈牛羊多、草场少,“寸草不让”,甚至出现“姐夫揍了小舅子”的现象。
近年来,随着环保力度加大,祁连山草原逐渐恢复,但两省一些地方仍存在不同程度超载。甘肃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有76%面积在张掖市境内,去年张掖的草原超载率约为24%。
过牧对草原的伤害相对缓慢,当轰鸣的机械开进草原,则像“公牛闯进了瓷器店”。
2014年8月,青海木里煤田露天开采破坏草原,上了各大新闻网站头条。木里矿区紧靠青海祁连山保护区,部分矿点涉及保护区。那时,挖掘机轰隆开进草原,挖出10多个、最深约200米的矿坑,撕裂青青草原,留下黑黑伤口。后来,木里矿区停产整顿,涉及保护区的多处矿点注销,被依法处置。
木里煤田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,高寒缺氧,入冬后无法施工,一些企业生态治理资金断供。记者遥望矿坑,回想当年的绿色,又睹木里之殇:在生态脆弱的高原,恢复生态谈何容易!
根据环保部卫星定位,记者从甘肃肃南县康乐镇进入康乐草原,找到可疑人为活动点——神麒矿业公司烧柳沟煤矿。这片废弃矿区约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,地面只剩两间破旧红砖房,山坡上还有两个地窝子。扒开积雪,地上仍有黑色岩片,稀稀拉拉散布几棵枯草。封闭的井口旁边,竖着一块字迹模糊的水泥碑。
肃南县有关负责人说:这里原有4个小煤窑,2009年整合成1个,总产能不大,整合后一直停产。因为地处自然保护区实验区,2015年11月煤矿关闭,进行治理恢复。